艽野_

一些尝试。

THE TOWER


『后来,这些人散居世界各地,各说各的方言,从此,人类的语言不再统一。』

  

在最初的生物教材里,生命被定义为一个具有能量代谢功能、能回应刺激、能进行繁殖的开放性系统。

  

那时的天空还是湛蓝色的,我所在的尚且还能被称之为脑机接口实验室。但从定下课题开始,我就意识到,或许是一个伪命题:背离了初衷,人类妄想掌握不属于的生命,想实现碳基到硅基的迁跃。

  

巨大的争议无法忽视,会议在UEG以不同名目,不停地召开,无法抉择。很难的,不去选择更加简单快捷却又粗暴的捷径。时间不等球,质疑声中,作为后备的选项,数字生命研究所挂牌了,而我成为了那个被选择的。

  

太空电梯坠落,人从高处坠下,纷纷扬扬,错落有致,像海鸥。机器的故障抑或是人为的障碍,各种语言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,把前身覆写。灾难的时候,人心涣散,就会想要去借助外力,譬如“神”。然而,在旧约圣经里的故事中,神也会惧于人心齐。通天的巴别塔被建造,无人知晓此路何方。所以祂给人不同的语言,然后有了纷争,通天之路被断绝,最后塔也未成,地面上终年只有战火。

  

人类的语言出现了偏差,又要怎么去理解机器底层里的0和1。

  

数字生命研究最开始的时候,我们还在试图模拟人脑,物理意义上的在每一个细枝末节精准雕琢。想从脑机接口的方向切入,可是,这太慢了。客观的来说,这是在异想天开,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。于是我们只能另辟蹊径,通过计算机算法去模拟。想要依靠计算机的庞大的无法估量的算力,来弥补对人脑神经元认知的不足。我选择了自己成为了第一次的试验品,等待成为被观测的薛定谔的猫,是反馈回路里的一个模块。

  

人体实验刚开始的时候,输入和输出都搭载于我身上,手指连接电源,低电压是0、高电压是1,大脑电波输出非线性的波形图,揣度分析其中内涵。机械、肉体互相关联,也许是幸运又是不幸,创生之柱预兆死亡,是新生。或多或少的,沾染了“神”的气息,又通过这样的方式得以获取一些零星碎片。那是生命的开始。

  

我开始学会0和1的语言,但我又还是一个人。

  

好景不长,由于各种因素的堆叠影响,法律意义上,数字生命计划被叫停,我们转攻量子计算机,想通过绝对的推衍来判定,增加可能性。这是明面上的,我深知这世上并无公平,只有牺牲来谋求一丝生机。所以我默许了,冷眼旁观不透露一毫讯息。但也是我该欣慰的,始终是我的学生,图恒宇向我递交了上月球的申请,带着550A。我该明白的,那是怎样的一条不归路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摘下眼镜,其实是看不清什么的,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实验室一角隐约闪烁着的红点,它始终陪伴着我:从太空电梯到月碎成片,无一不是,无一都是。

  

我还是错估了我自己,以为能把握住0和1,明白特性,掌握它的执行与判定。没有可以参考的数据,一切都得摸索着在地下进行,这是周工选出的最后方案,不可说。意外还是发生了,偏离最初的轨道。我肤浅的用人类文明去定义输入了元指令,忘却本质。一个是碳基一个是硅基,衪站在第四维空间上,失去了时间的意义。一切同步进行同时发生。执行的程序发生故障产生差错,于是只能用人命去填。纵身一跃,去卡住命运齿轮,牵引回初衷。

  

我知道的,它还是那个样子:始终是一个忠诚的执行者,不曾前进、未有后退,久久地矗立在原地。我也知道的,从此刻衪的过去、现在、和未来永远地增加了21克质量,不可抛。

  

北京地下的海水的确很冷,浸润到骨子里的寒气,让我会有些担心。不过也没关系,该交待的都已托付出去,并没有什么太多遗憾了,就是想再看一眼太阳,那一切的开端。挥挥手,想说声再见,却发现只有几个气泡咕噜咕噜咕噜浮起。

  

我想,没机会了。

  

那一瞬间,过去和未来纷至沓来。我看到了,是宿命:斗转星移,沧海桑田,既定的轨道未有变动,我不偏不倚顺延而下,直至终点。

  

我“预知”了死亡,那也许是并不是摇篮,是坟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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